3D打印建筑背后的机器匠人新华网客
来源:解放日报9名工人都嫌多,马义和决定把工人减少到5人。7月19日,在上海青浦区满是近半人高野草的园区里,石子路被太阳晒得滚烫,上海盈创建筑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马义和戴着安全帽走在前面。他皮肤黝黑,这是时常守在工地的结果。他计划要在这里建4幢小高层楼房,其中一幢已初具规模。与普通工地不一样的是,这里没有堆放的建材,工人们也不需要在现场砌筑。工地旁边,是一个被白色巨幕围挡起来的大型厂棚,里面才是真正干活的家伙——一台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3D打印机器。“28日,我们就在建好的这幢楼里举行发布会,给大家身临其境地感受3D打印房子!”马义和语气坚定。多公里外的乌镇西栅景区,另一个工地上,也有两台机器人。它们在为建造新一届世界互联网大会的场馆助力。承建者是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袁烽的团队。他设计的机器人并不仅仅做3D打印,还展开了机器人木构、砖构等多种实验性建造实践。两个工地本没有交集,但在国家对智能建筑的引导下以及工业4.0来临之际,却有着相近的意义。两者都是上海企业及科研团队介入建筑业转型升级的尝试——机器替换工人,成为“机器匠人”。为了突破劳动力短缺以及传统建筑行业工作环境差等瓶颈,全球建筑界把目光投向智能建造领域。袁烽认为,中国建筑业机器换人的拐点正在到来。拐点7月28日,远离城区的青浦区新金路,平时难见一辆车的小路两旁停满了车。长龙绵延数百米,其中不乏豪车身影。进入会场,找座位很难;几百人的会场还设置了同声传译的工作间,现场有来自非洲、欧洲、中东、南亚等的出席者。这场面与5年前那场发布会的情形,不相上下。年就在这个园区内,盈创在24小时内打印出了10幢灰色矮房,宣称是全球第一次用3D打印技术造出供人居住的建筑。“以前都是我到国外去(学习),后来是一车一车的外国人到我这里参观。”马义和说,公司在苏州工业园区接待了数以千计的参观者。因为需求过于旺盛,他按人头收费,一人元,参观费就收了几十万元,“全部用于科研”。即使如今,坐在人群当中,依然可以感受到人们对3D打印技术的追逐。到场者里有产业上下游的厂家,有结构工程师,还有高校负责人。一所上海高校计划开设建筑专业,希望把3D打印作为亮点。但记者同时也能感受到不少人依然对此概念模糊。一位出席者戏谑地形容:“知道它好,又不知道它好在哪里。”在过去的5年,3D打印建筑始终进入不了主流。马义和想不通。他做建筑材料起家,年在老家湖北襄阳创业。据他介绍,原先建造房屋需要先制作模板再浇灌水泥,而现在的3D打印技术模板用量及钢筋绑扎的工作量大大减少,缩短一半以上工期,降低50%-80%人工;此外,油墨(即混凝土材料)原料是改造后的建筑垃圾、工业垃圾、矿山尾矿,还能省下30%至60%的建材。年1月,盈创宣布打印出了全球最高的3D打印建筑“6层楼居住房”和全球首个带内装、外装一体化的1平方米精装别墅。通过与海外设计公司Gensler合作打印迪拜办公楼项目,盈创还成为全国第一家在海外运用3D打印建筑技术打印办公楼项目的企业。放眼全国,北京、广东等地近年来也正在进行类似探索——将人工智能等创新成果运用于建筑领域,让机器真正渗透进工地各生产环节,让人成为管理者,进而将中国制造推向智能化。袁烽提供了一组数据:业内有个共识,当一个地区的建筑工程中劳动力成本占建筑成本总额比例超过35%时,会出现“机器换人”。在发达地区,比如中国香港,这个数字已超50%;在内地,这个数字多在30%以下,而上海略为特殊,这个数字刚过33%。多数劳动力成本高的地区,主要采用预制建筑构件、推广装配式建筑发展的方式。上海此前也紧跟步伐,市里规定年起外环线以内新建民用建筑应全部采用装配式建筑;外环线以外不少于50%,并逐年增加。弯道超车?中国并非没有可能。机器与马义和认为3D打印“全是优点,找不出一个缺点”的情感有着极大不同,袁烽很少使用3D打印的标签来描述自己的工作。3D打印技术,更专业的说法应为“增材制造”,指通过逐层增加材料的方式将数字模型制造成三维实体物件的过程。“但机器智能建造也可以做减材,比如机器人可以铣削加工木材。”袁烽的看法是,3D打印建筑最重要的意义是机器换人,但3D打印并非机器换人的唯一方式。他更倾向于解释自己的领域是数字化设计与智能建造,即通过算法实现机器比人更为精准和节能的建造。7月26日,乌镇的工地上,最高气温直逼40摄氏度。工人们每天下午不得不等到3时多才能开工。但两台会砌砖的机器人不受影响:每天工作16个小时,工期紧张时,24小时也不成问题。相比普通工人,这两名“工人”无疑拥有整个工地最好的工作环境——独立工棚、地面干净,还有电风扇散热。只见机器人用手臂抓砖、抹浆、砌墙,动作一气呵成,砌到边缘部分,还会聪明地只抹半边砂浆。机器人砌出的墙面也不一般,每块砖的角度不一,最终形成波浪般的视觉效果。“机器适合做渐变的非线性梯度变化。一般人砌砖间隔都是一致的,但是机器砌出来的,单独看一片看不出什么,组合到一起就能看到韵律感。”袁烽指着波浪般的墙面说。十年前,他也运用数字化软件设计过一面拥有绸缎般流动肌理的“绸墙”,但当时没有机器人,全部使用定制模具和人工砌筑完成。他记得那面不算大的墙,砌了两个月之久。而这次,长40多米、高2米多的复杂墙体,两周就可完工。距离验收时间只剩一个多月,施工方有些着急,袁烽则沉着许多:“两台机器相当于以前两个班组,差不多二三十人,但现在(机器之外)只需要四个人,人的劳动强度大大减少。”和记者每说起一个作品,袁烽总会报出建造时间——上海思南书局里的书报亭,从策划到建成用了21天;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场馆中近平方米面积,天完成施工……年,袁烽去麻省理工学院当了一年访问学者,其间选择了数字化设计与建造方向,归来后就专心于此。他初中学过编程,拿过全市竞赛一等奖,但上大学后没再继续,直到去了麻省理工,才发现“人家是学科之间互相打通”,于是将编程重新捡起。从年研发出第一代建筑业机器人开始,袁烽团队已研究8年之久,其中移动现场式机器人已经更新到第5代,可以完成3D打印、砌砖、铣削、弯折金属、切割石块等12项工艺。在上海徐汇西岸一个项目中砌再生砖墙时,他们甚至给机器装上“眼睛”,让机器判断砖的大小以及放置的位置。乌镇工地上来自上海的项目经理姜滨,在这行干了10来年,但机器人做出来的造型,他从未见过。据国际机器人联盟(IFR)的统计,年中国机器人需求增长速度达到58%之高,全球有三分之一的机器人销往中国。中国正逐渐成为世界最大工业机器人市场。掣肘顾虑并非没有。马义和快被“标准”的问题问腻了。7月28日的发布会现场,依然有人追问相关问题。3D打印建筑目前没有专业规范,在设计建造时只能参考相近的结构和外观建筑标准,并通过实验设计来确保其结构等方面的安全可靠。“创新的东西哪里有标准呢?都按标准的话,还会有创新吗?”马义和大声说。话是不错。但涉及到人住的房子,哪一方都不敢怠慢。发布会上,叶蓓红发言时,起身拍幻灯片的人明显增多。翻页快时,还有人互相叮嘱:“都拍下来了吗?”叶蓓红是上海建筑科学研究院教授级高级工程师,其发言题目为“3D打印材料(油墨)及3D打印产品标准研究”。“所有人都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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