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辜负的盛夏

或许上学的日子就是那样，数学题总是让人头大，英语题总是感觉很玄乎。

半天转不过数学弯的我，和半天看不懂英文字母的你，互相帮助学习似乎是一个不用过多考虑的行为。

偶尔听你插科打诨几句，偶尔在某个暂时停电的晚自习讲一些关于未来的话题，明明涉世未深却硬装作饱经风霜唉声叹气的样子，幼稚至极，但却也为高中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。

志同道合的人相互吸引，似乎总是需要什么理由，而“朋友”这个称号在青春洋溢的男女青年之间总是显得格外脆弱。

文：莫非

01

我想，是该有一个交代，对你，也是对我。

后来，我常常想起那个盛夏的中午，想起那天咯吱咯吱转的风扇，想起多媒体设备里播放的音乐，可我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样的音乐，就像我想不明白我那时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室，为什么那天教室里没有其他人，为什么那时的我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……我困在这个梦魇里很久，很久……

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。

没能跳出俗套的剧情，前后座是我们熟络起来的原因，你擅长交际，和谁都能很快打成一片，我也不例外。

或许上学的日子就是那样，数学题总是让人头大，英语题总是感觉很玄乎，半天转不过数学弯的我，和半天看不懂英文字母的你，互相帮助学习似乎是一个不用过多考虑的行为。偶尔听你插科打诨几句，偶尔在某个暂时停电的晚自习讲一些关于未来的话题，明明涉世未深却硬装作饱经风霜唉声叹气的样子，幼稚至极，但却也为高中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。

志同道合的人相互吸引，似乎总是需要什么理由，而“朋友”这个称号在青春洋溢的男女青年之间总是显得格外脆弱。

图片来源于网络

可那时的我却不以为然，我相信我们是“特殊”的存在。所以，我用所谓“江湖义气”那一套，与你“称兄道弟”，也为这一份升温的感情找一个合理的归宿，姐弟之间走得近很正常，不是吗？

我们经常一起学到最后才离开教室，因寝室在同一个方向还能一起乘着月光散步，你跟我讲你家里的故事，让我监督你学习，你还把饭卡给我让我给早起困难的你买早饭，而你周末特意从处于郊区的学校挤公交去市区给我买水果，周末才能拿到的手机在我们不见面的时间都拿来和对方聊天……“姐弟”让一切都变得心安理得。

后来，我们不是前后桌了，你换了位置，也换了同桌，女孩子，英语很好，我们隔得很远，关系却依旧没有变，我也为你那糟糕的英语终于有救而感到高兴。

但是却室友告诉我，你经常在看我，上课偷偷瞄，下课偷偷看，“他肯定是喜欢你！”我突然恐慌起来，我突然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我的意料，我知道我赌输了，我们没那么特殊。

但面对这样的事，极其怯懦的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逃避。

一边把自己逼上绝路，一边又计划好退路。不知道是不相信别人说的话，还是想要满足内心可笑的“优越感”，又或者是想要验证那愚蠢的“江湖义气”……总之，找寻一个发手机的周末夜晚，点开你的头像，问你是不是喜欢我。像她们说的那样，你说了是。

逐渐升温的感情似乎只有两种结局，要么亲密无间，要么形同陌路。很显然，我选择了后者。

02

我开始躲着你，有你在的场合，有你兄弟在的场合，容易起哄的场合……我把自己埋在试卷和作业里，装在mp3的音乐里，关在自己的世界里，逃避似乎可以让我获得片刻的安宁。

我甚至还希望你喜欢上别人，谁都行，越早越好，越快越好。

一边做着最伤人的事，一边又最衷心的祝福。总觉得有些讽刺。

你善于交际，和班上的同学关系都不错，和我同寝的女孩子都和你聊得很来。生日的时候，你请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吃饭，本能反应让我想逃跑，但是室友死死拽着我说：“主角都不去，那多扫兴啊。”我糊里糊涂地就跟着她们去了。

为了避嫌，我还特意坐得离你很远，但你似乎并不在意，和坐在你旁边的同桌嬉笑，我莫名放下心来。大家都给你送祝福的时候我特意找个理由离开，尽量不和你有语言交流，一结束我就快速离席，不做一分钟的停留。

一段时间过后，我发现你好像很洒脱了，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，我突然为自己这样别扭而感到羞愧不已，于是，我也装作洒脱的样子，不再故意躲着你。

记得那天太阳特别大，中午的校园里没有一点声音，只有远处翻滚着一层又一层的热浪。我去教室里自习，走到教室门口时，我听见有人在说话，还伴随着清脆的笑声。

怔了半晌，我不断安慰自己不可能只有你在教室的，肯定还有其他人只是没说话罢了，是的，我没必要再躲着你了，你都那么洒脱了，我还扭捏些什么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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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好了心理建设，我推门进去，看到你同桌也在教室时，我不禁放下心来，还好还好，不是独处。虽然理解因天气炎热而在凉快的教室里面吃饭的想法，但看到你们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的时候，一个疑问在我心底蔓延：同桌之间关系会这么密切吗？但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却让我也跟着愉悦起来，“不如你们两个在一起吧”，我心里这样想着，你们很般配，这样我就不会再有那么强的负罪感了……

学校举办篮球赛的时候，我和班里另一个负责后勤的女孩给大家准备水，耳边的加油声震耳欲聋，似乎也加热了血液里的热情，看你们挥洒汗水，传球、投篮、抢断、又继续投，一次又一次，大概男生稀少的文科班想要获胜总是不那么容易，可你们拼尽全力的模样也总是令人动容。

比赛结束哨声一响，胜负已定，刚刚拥挤的人群也慢慢往教学楼的方向涌入，给大家发完水之后，还剩下两瓶，一瓶你的，一瓶多买的。我陷入了极大的纠结当中，想要放弃给你送水似乎有点不合适，想要把给你送水的任务交给别人总不成功。在我犹豫间余，操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，也没有你的身影，我松了一口气，也径直往教学楼走。在路上，居然碰到了你和你同桌肩并肩走着，我故意放慢脚步离你们很远……

校运会的时候，需要班级在操场空旷的地方搬几张桌子椅子设置一个大本营，为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准备水和可以休息的地方，还用一个小黑板写下当天班级里参与的项目及比赛时间，记得当时你好像参加的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长跑，你到大本营签到准备去比赛，你同桌一直在旁边陪着你，在你比赛的时候还给你拿外套，给你积极地准备水。我感到很诧异，却也没有多想，倒是几个和你们玩得好的同学莫名开始起哄。巨大的疑惑在我心里蔓延……

中间休息的时候，我溜到教室去看看大家在干啥，眼神一瞟就看到了你们的前桌，她和你们关系也很好，我想她应该很清楚你们的事情，便旁敲侧击地询问着关于你们的事情，她则露出一脸八卦的表情：“他俩早就在一起了！一天天可腻歪了，吃狗粮都吃撑死了……”

我不知道后来她还说了些什么，也不知道那天都有些什么比赛项目，甚至不知道我怎么回到寝室的。

只是脑子里一直闪现那天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教室的中午，闪现那天一层又一层的热浪，似乎要把我吞没，感到眩晕……

03

我脸上涂着厚厚的白色粉末，红色一直从嘴角延伸耳垂，鼻子上戴着一个红红的圆球，头顶是一束五颜六色的塑料条组成的爆炸假发，身上穿着竖条纹的五彩连体衣，软软鞋尖微微向上翘起。

僵硬的肢体一遍又一遍地表演着令人发笑的动作，丑陋的模样无所遁形。

我就像个小丑。丑陋而又可笑。不厌其烦地表演着为人着想、善解人意的戏码。校运会那一次，篮球赛那一次，你生日那一次，还有那天中午……现在想想大概那天中午大家是故意给你们营造独处的环境，只是我没发现，我没发现，所以才会出丑。

我又变成以前躲着你的状态，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矫情的故意，而是完全不受控制。

只要你们出现在我眼前，坐在我前面，即使和我不在同一列，中间甚至隔了两桌，但我一偏头就能看见你们，看见你们在说话，看见你们在笑，看见你们在打闹。

那些我自以为为你着想的场景就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子里，像鞭子一样抽着我的脸，生生发疼，鼻子开始发酸，眼睛发胀，眼泪像脱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，我用手胡乱地抹掉，不停眨眼，掐着自己的胳膊，不让自己再流出泪来。

那是一节数学晚自习，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，把书立起来挡在眼前，才能稍微得以喘息。一下课，我就迅速冲向厕所，把自己关在隔间里，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那一刻，我真想就这样呆在里面不出去，谁也找不到我，我想变得透明，去哪儿都行，只是不要让我呆在这个教室里，呆在你们后面……

可是不行，也没必要，生活还要继续，学习任务也依然繁重，我根本无暇顾及。于是，我换了座位，在你们前面，不是同一列，但只要我不回头就看不见你们，我得到了解脱。

除了上课，尽量离开有你们在的场合，成为一个条件反射。晚上下课后立刻回到寝室的自习室学习，绝不像以前一样等教室熄灯关门才回去；中午绝不到教室学习，即使去也是找一个多出来的空教室；甚至尽量避免路过你们的座位；尽量表现得和你们不熟……拿到手机的时候，我删掉了你的联系方式，甚至班里很多同学都删了，我甚至还想退班群，让你们谁也找不到我，但我忍住了，我开始期待毕业，期待一场彻底的消失……

04

时间是最强大的存在，你以为到不了的没人能阻止它的来临，你以为过不去的没人能阻止它的消逝。

时间裹挟着我们不断向前的同时，也打磨着我的盔甲。当班里同学戏谑地打趣你们，嚷着又被你们塞狗粮的时候，我已经能够表现得毫不在意，心如止水，甚至还能跟着一起笑笑。本来也就和我没有一点关系，不是吗？

白云苍狗，时光如逝，在毕业和高考面前，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。

后来，有人告诉我，当时我拒绝他的时候，他那段时间非常难受，每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，觉得生活都失去了希望，干什么都没有动力，他曾经因为和我名字拼音里有几个相同的声母就高兴得不行，然而曾经有多高兴，那时就有多悲伤。是他的同桌一直在旁边鼓励他，让他振作起来，一直陪着他……

回头想想，当时的我就像一只刺猬，浑身长满刺，谁靠近就扎谁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同时，还把别人伤得体无完肤。

毕业的那个暑假，我宅在家里，哪儿也不想去。无聊地刷着手机，点进聊天火热的班群里，看到那些被我删掉的同学，想到自己的幼稚，突然感到很羞愧，于是我点开了你的头像，点了“加好友”。

你很快就同意了，但没有说话，我决定先打破这份尴尬，“哈喽！”

“哈啰”你很快回复了。

“那个哈哈哈哈……突然我发现我把你删了……”

“嗯”

“可能是不小心删的吧，谁没有年少轻狂冲动的时候呢，班上好多同学的我都删了……”

“嗯，没事”

“你这个暑假要怎么过啊，要和你女朋友出去玩嘛？”

“还没想好，等成绩出来再说吧”

“也是也是，成绩不出来也放不下心来玩”

“是啊”

聊到这，我觉得差不多该结束了，反正洒脱大度已经表现得很淋漓尽致了，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。正准备退出聊天界面，你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：

“你当时有喜欢过我吗？”心里咯噔一声，难道你还在执着这些事情吗，我感觉很诧异。

“这个重要吗？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过去的事了”心里这么想也这么说。

“我只是想知道，我当时的付出有没有意义”

“如果喜欢就是有意义了，不喜欢就是没意义了？你是这么想的吗？”

“我只是想知道答案”

键盘里的字删掉又输入，输入又删掉，以往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又从记忆的最深处浮现出来。

散着步回寝室时天幕中星星的闪耀，早起走向餐厅时天空的熹微，走廊上背书时远方群山的眺望，从试题里抬头时教室大钟的滴答，挤公交去市区时耳朵里音乐的悠扬，对数学题恍然大悟时内心的喜悦……心脏的每一次跳动，眉心的每一次舒展，酒窝的每一次出现，林林总总，才组成了过去的时光，组成了过去的我，组成了我的青春。

我没有时光机，更不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，所以，我没法否定我的回忆，那段过去的时光成就了现在的我，也许是好的，也许是坏的，但它就是我的青春，无法修改，也不可替代。想用短短“喜欢”二字就将其轻易抹杀和捆绑，多少有些荒谬。

所以，“没有”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回答。没有等回复，我直接点进你的头像，点击“删除联系人”。也许真正美好的，只有青春而已，只是你刚好出现在我的青春里罢了。

伴随你一起出现的，还有一个盛夏。一想起你，微风就吹遍了一整个盛夏，那是一个被我辜负的盛夏，但也仅仅只是一个盛夏，往后还有千千万万个盛夏。

我想，这是我对你，也是对我自己，最好的交代。

END

此去经年｜分享我们最真实的故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