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确是一件大事

作者：张涛（江苏）

高考是一件大事，对我而言的确是一件大事。年7月，十九岁的我参加了人生第一次，也是唯一一次高考。而今已经是两个十九岁的年龄，在我看来，高考依然是件大事。

我曾梦想着坐在考场里奋笔疾书，也曾梦想着金榜题名。为了这个梦，我付出了十二年的时间。从三四岁跟着父亲学数数，到小学，从初中，到高中，父母师长给我灌输的理念就是跳出农门，通过高考改变命运。说实话，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，我不光缺少运动天赋，甚至连日常的生活都料理不好。看着我左手握着镰刀，父亲气得直骂，没用的东西，回家看书去吧。小学五年级，我才学会了骑车，因为每逢周末我都要到镇上去学习奥数。

我的成绩始终不温不火，没有留过级，考第一的次数屈指可数。小学毕业时，我居然考了全乡第一，我自己也不敢相信，一个在班里都没考过第一的人，怎么就全乡第一了。总之，小学老师对我的评价是“唯唯诺诺”。就是老实如闷罐子，只会点头，胆小怕事，没有突出的表现的意思。中学老师对我的评价比较中肯：“你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，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很学问的人。”因为我只会读杂书闲书，表面上天文地理人文历史无所不晓，其实只知皮毛而已。

读闲书耽误了正事，荒废了学业，中考失败，返回乡下去读高中。曾经获过奥数和物理竞赛奖项的我，进入高中竟然听不懂力的分解，记不住化学反应的公式，甚至连立体几何的垂线也垂不对。几个理科老师很无奈地对我说，你还是选文科比较好。难道文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？我不信这个邪，毅然报名文科，甚至还成功策反两位同学改了文科。

你还别说，文科生还真不招人待见。从乡下的中学到二中去读高中，我们几个人像丧家之犬，被老师嫌弃到不管不顾。和高三的复读生住在一个三间大屋子里，屋里比外面还热，热的让人窒息，几桶冷水浇在身上，稍稍舒服一点。但是蚊虫却没办法对付，一晚上咬得满身是疙瘩，直到活活困死过去为止。

原本我们是被请到教室最后一排的，第一次月考结束后，我考了全班第九名，班主任很惊讶，莫不是抄来的吧？第二次考了第五，他于是再不惊讶了。还把我从大屋子里解放出来，住进了有风扇的宿舍楼。座位也从中间调到了第四排，前三排都是女生，我这个待遇算是很优厚了。学校的饭菜也是清淡养生为主，早上馒头白菜咸汤，中午馒头加水煮豆芽白菜，晚上馒头加咸菜稀饭。长相不出众也就算了，身高更是不出众，大概是白菜馒头吃多的缘故吧。

那两年，父亲的身体不好，时时腰疼腿疼，家里的水泥生意做不下去，坐吃山空。我依旧是喜欢买闲书读闲书，每个月从自己的伙食中省下十块二十块，跑到旧书店去买书。那时的旧书很便宜，老板人也实在，不分什么书，通通一分钱一页，我是老主顾，再打七折。于是我每月都能买十来本书看。等到高考的时候，我竟然积累了三百册图书了。因为有这些闲书的帮助，我的文科成绩还是不错的，语文、政治、历史、地理，学起来并无压力。数学稍差，英语垫底。

到了高三，节奏突然加快，每月都有摸底考试，临近高考的时候，差不多每周都有考试。刚开始摸底考试，如同爬山，虽然艰难，却总是上升的，从前十名靠近了前五名。待到后面几次摸底考试，却同下山，不升反降，又从前五名退步到了十名开外。对于这样的形势，自己心里也是着急万分，却仍旧表现得很淡定。别人六点起床，我七点才起，别人晚上十点回宿舍，我九点就回来了。人家中午不休息，我必须睡上一小时。每天再忙，我也要写点东西，记篇日记，甚至还要翻几页闲书。就这样稀里糊涂地，毫无负罪感的我迎来了高考。

高考的前一天去三中看了考场，进门最后一排，距离电风扇最远的地方。回来的时候，路过汉城公园，看到跳广场舞的老人，还有活泼可爱的孩子们，我对尊可兄说：“一起努力吧，幸福的生活就在前方。”那天晚上，辗转反侧，头脑像刮起了风暴，十九年的生活片段时时在脑中浮现，半夜以后才睡着。高考的当天，坐着大巴车去考试，学校门口都是送考的家长，如潮水般把学校门口围起来，感动到偷偷落泪。落泪有什么用，好好考试吧。在酷暑中挥汗如雨，胜利完成了四场考试。七日考语文，大综合，八日数学，九日英语。考试的这一周，学校加餐，顿顿有肉，小炒，炖肉，随便吃。吃了几天，就不想吃了，毕竟天热太油腻。

九号上午考完试，我们中午喝了一场。我在那天的日记里写道：“今天是我十九年来最开心的一天，因为高考结束了，十二年的努力都已融入几张诗卷中，成绩的好坏多少都成为历史。在这一天，我们宿舍的十人痛饮一场，我高兴的喝醉了，从来都没有这么痛快过，什么伤心、烦恼，什么书本、课桌，全都见鬼去吧。”

考试结束后，我回到了家中，干起了农活。7月26日，查到了成绩，分，和平时的成绩持平，还可以。8月16日，得知被大学录取，父亲终于开心地笑了。直到多年后，我都结婚生了孩子，他还要对我说：“你要不上大学，连农活都做不好，估计媳妇也娶不到。”我都三十多了，在他眼中依然是那个左手持镰刀割麦子的无用的家伙。认了吧，我找谁说理去。

高考是一件大事，经历过高考，人才能成熟。经历过高考，才发现原来没有过不去的坎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。只要锐气不减，反能越挫越勇。高考教育我，不要轻言放弃，坚持就是胜利。现在回头去看那场高考，却发现人生才是一场大高考，随时随地的考，考的是人品，考的是境界，考的是胸怀。用对待高考的态度去对待人生，勇敢果毅，笑对挫折，胸怀宽广，必成大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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